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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少爷们:

不知道您是不是跟我一样,有机会用时间和几百美元去争服广阔的空间,来走北美和亚洲之间的这条飞越阿拉斯加和东西伯利亚的空中航线。在无际的北太平洋一万米高空的稀薄冰冷的空气中,时间和空间都在机翼下飞速地逝去。可波音747-400型珍宝客机温暖宽敞的经济舱内狭窄的座位里,昏暗灯光下的乘客们沐浴在永恒的发动机嗡嗡声音之中。空间和时间仿佛都停顿了,连手表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时区,在懒洋洋地打盹。我拿出我的便携计算机,开始在这无为一年中找找亮点(怎么样,咱中文还用得还挺时髦吧?),动笔写下来给大伙解闷。

 今年有没有什么特别刺激的新鲜事,我还得仔细想想。最重要的当然应该是我大学毕业二十周年的同学聚会。二十年!又是一生中二十出头到四十出头的黄金岁月。同窗四年,大家见面自然亲切,好象又回到了那太多精神、太少物质的天真岁月。我自己生性放纵,不懂忍耐和谨慎,时到如今仍满腹少年时代的天真和狂妄而一事无成。而我的同学们则大都在仕途之颠,身辖千户,室蓄万金,可敬可贺。只是光阴如箭,不知道何时能再同室煮酒?

 盛夏趁回国赴聚会的机会带家里的两个娃在北京住了一个多月。按说我们在美国生活的各个方面还都过得去,可就是一个亲戚也没有。孩子们对除父母和兄妹以外的家族没有太深的概念。这次回去,他们两个跟奶奶、姥姥住在一张床上,有姑姑、姨姨惯着,还能跟表姐和表妹一块疯,希望会给他们的印象里留下一点点亲情。至少两个小仔子的中文说得溜多了。老大豆子回来第二天就上学了。按这里的学制,孩子九月一号到了五岁就可以开始进入属于镇上公共学校系统去上学前班。看着孩子第一次背着书包,喜气洋洋地爬上来接他的黄色校车,心里真是高兴。

 八月初我一个人先回到家里,过了一个月的快乐单身生活。先是抽了个周末,9.11后第一次去了趟纽约,带去我个人对那个受伤的大都市的敬意。可象我这么个每年非要找点事去玩命的主,最值得吹牛的还应该是八月底专程飞加州优胜美地国家公园(Yosemite National Park),去爬半球(Half Dome)之颠。优胜美地是加州最秀气的国家公园,有数不清的悬崖绝壁和飞流瀑布。半球则是她的代表。要想登上这海拔小三千米的山顶,你得先连续爬上四、五个小时、十四、五公里的山路。可真正考验你的是最后的半个小时,两三百米高蛋壳般光滑的峭壁。为了让没有专业设备的人能登顶,公园拉了几百米长的保护钢索。你带上拉钢索用的手套,抬头仰望,绝不会觉得自己有能力能争服那段绝壁。你吸足一口气,心里对自己说,操你妈的,我偏得试一试!真正爬起来也许没那么可怕,可只要你失一次手,没能抓劳钢索,能活着下来的机会好象不是太大。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去爬山,可我爬山主要是为了在山顶坐上一会,极目四望,享受置身世界之巅的那种感觉。可这种时刻居然想得起来从腰里摸出部手提电话,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家人报上个平安。世道是变了!

 混沌之中,747仍是在飞。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我在那里?我到底是谁?前方七千公里是我的家,身后七千公里还是我的家。嘴里讲的是带着东北味的京腔,可兜里却掖着本没有一个汉字的兰皮护照。有人说我们这拨人夹在两种文化的断层之中,不能为自己定位。偏巧导航是我的看家本领。或许我们这些人之中的一部分人没那么惨。或许我们可以自称是在分享两种文化之精华。可能您会觉得开车去镇公所投票选举州长、议员的路上听袁阔成说《三国演义》有点可笑。没关系,您尽可以把我们家比成上了北京户口的安徽小保姆,无所作为的日子过得还挺忙呵。我该认真去捡一捡老庄,争取能居邯郸而行其步。白天为人晚上化蝶没准是件美差。

 新年进步 

                            顺颂大安

                                                                  徐林全家       壬午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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